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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集:被幽*撕成了碎片。
第61集:相同的死亡之梦。
第60集:被下降头的教徒。
第59集:仙气环绕的玉瓶。
第58集:动用神秘力量报仇。
第57集:斗法,生祭修为。
第56集:道法交流大会签下生死状。
第55集:貌美如花的要报恩的姑娘。
第54集:灵性极高的法器。
第53集:窥得天机的算字脉传人。
第52集:邪教卑鄙的实验。
第51集:金色纹身的来历。
第50集:引天雷对付胡老仙。
第49集:吸取至阳之火飞仙渡劫。
第48集:命定的红鸾星动。
第47集:遇仙人点化。
第46集:古老的血影摄*术。
第45集:充沛纯净灵气的密洞。
第44集:误入魔障。
第43集:灵珠孕育*胎。
第42集:举头三尺有神明。
第41集:与阴*闲聊。
第40集:防御阵法。
第39集:皇帝的墓穴。
第38集:一柱擎天。
第37集:这是用命换来的善缘。
第36集:千年老怪物。
第35集:能呼风唤雨的祭文。
第34集:灵*出窍。
第33集:海葬送*船。
第32集:梦里的求救声。
第31集:用别人的鲜血来滋养身体。
第30集:埋藏在悬崖上的财宝。
第29集:破棺而出的纸人。
第28集:诡异的天坑。
第27集:半夜失*游荡的怪人。
第26集:“悬棺”的秘密。
第25集:偶得赶尸秘诀。
第24集:茅山赶尸师徒。
第23集:藏在地下通道的死尸。
第22集:离奇自杀案。
第21集:会走的阴尸。
第20集:见到桃仙人。
第19集:启动周天封*大阵。
第18集:罗汉金身附体。
第17集:用*脸花炼制阴*。
第16集:跟一个骷髅聊天。
第15集:能呼风唤雨的大师。
第14集:山精修行的地方。
第13集:桃符的秘密。
第12集:山上诡异的叫声。
第11集:密谋杀害前妻。
第10集:小三与命案有关。
第9集:诡异的符纸杀人案。
第8集:人头骨做的碗
第7集:阴*缠身
第6集:堆满白骨的房间
第5集:诡异的村子
第4集:丧门星。
第3集:尸还*。
第2集:猫上坟。
第1集:养*桃。
前情回顾:最后剩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罪,这是永远困扰人类的一个难题。
人吃人吗?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,所以这一关想考验我们的就是这个吗?看我们在生存和人性中会怎么选择。
可是这个命题本身就是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,又怎么能拿来考验别人呢?
我看了一眼默默坐在一边的张为民和小六,心想这一切真是太操蛋了!
第63集
“啊!”小六忽然尖叫一声,我连忙起身看他,只见他不知道被什么拉着朝那口泉子里拉。
“拉住他。”
我连忙朝张为民喊道,张为民立刻拉住小六,可张为民立刻也被那东西缠住了,我冲过去用辟邪剑把缠住张为民的黑丝斩断,可就在这么一瞬间,小六立刻就被那东西拖入了泉子里。
我和张为民师徒跑到泉边一看,原本清澈的泉水开始冒黑气,那是无数如女子黑发一般顺滑的黑丝,黑丝之间渗出猩红的鲜血。
我顾不得因为之前喝过这里的水而恶心,急忙用剑在那东西中心一刺,大喊一声“破!”。
那东西像是很是惧怕辟邪剑一样,大片大片地开始散开,继而消失不见,小六也从泉子里浮了出来,只不过——变成了一具尸体。
一具已经被吸干血肉,只剩湿淋淋的皮包骨的尸体。
尸体上毛孔异常粗大,那是因为还有不少头发丝附在皮肤上,插入毛孔之中,如饥似渴地汲取人身上的血肉和精气。
“怎么回事?你不是说你梦到你们是被幽*杀死的吗?幽*呢?为什么会这样?啊?为什么会这样?”
我看着小六的尸体失控大吼,张为民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,呆呆地看着已不成人样的小六,一句话也不说。
“你倒是说话啊?”我手中的剑落在地上,这么久以来,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,那是对于既定的结局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的绝望。
“道长,小六他这是怎么了?他怎么变成这样了?”
张为民双目失神地对着我说,“这根本不是他对不对,是那个怪物变出来故意吓我们的对不对?”
我眼眶一热,眼泪差点就落下来。
“小六,小六,你出来,道长已经把那个怪物打跑了,你别藏了,出来吧。”
他对着泉水说道,是小心翼翼的语气,仿佛怕声音太大会把小六吓走一样。
看着他这幅样子,我所有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了,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,是我把他们叫来神农架,是我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安安全全把他们带出去的……
一切都是我的错啊!
“张为民,你别这样,小六他……他已经走了。”我把他从泉边拉回来,试着安抚他的情绪。
“可是,小六他……他还那么年轻,还只是个孩子啊!道长,他还只是个孩子啊!”
张为民终于忍不住,抱着我嚎啕大哭,中年男人以送葬为生,已见过无数生离死别,但当死亡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,还是会看不开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是我没保护好他……”我的眼睛里亦有眼泪流出,嘴里只会反复重复这句苍白的话。
可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。
张为民从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,一场哭泣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他靠在墙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,声音很小很低,但每一句都是在用力地朝我们两个人的心上捅,一刀又一刀。
“道长,我第一次见小六的时候,他才六岁,瘦瘦小小的,跟个麻柴杆似的,我就想啊,这是谁家的小孩,怎么这么瘦啊,我看着他,他也巴巴地望着我。
我就想他可能是饿了,就给了他一个馒头,他不知道饿了多少天,几口就把一个馒头吃光了,吃完又巴巴地看着我。”
“我就把我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他了,看他吃饱了,我就问他,‘你怎么饿成这样?你家在哪啊?’他怯怯地看着我,说,‘我没有家。’
我想人怎么会没有家呢,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家的呀,后来才知道他是被拐卖到这边的儿童,买他的大人常常骂他打他,他实在受不了了,就从那家逃了出来。”
“六岁的一个小孩,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到这地儿,实在是不容易啊,我把他送到了派出所,可中国太大了,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亲身父母了,我每天都去看他。
后来有一天他跟我说,‘你可不可以把我带回你家,只要你不打我不骂我给我吃饭,我会很听话的。’
我当时就想真是造孽啊,多好的一个孩子啊!
乡下的管理不严,我在我们那块有点名气,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领养了。”
“他没撒谎,他真的很听话,我让他叫我师父他就叫我师父,让他跟我学送葬就跟我学送葬,什么都听我的。”
别说了,求你别说了,我在心里喊,听着实在太他妈难受了。
可我不能阻止他,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。
“这次回家,他一直念叨着你和你夫人的感情真好,我就知道,这小子是想媳妇儿了,本来想着从神农架回去就张罗着给他娶媳妇儿呢,他就像我的儿子一样,可是……”
他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,“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!”
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只能陪他坐着,听他回忆跟小六有关的一切,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,张为民才停了下来,看来是已经接受了小六走了的事实。
人一旦接受了某个既定的事实,情绪也就渐渐稳定了下来。
“道长,你还有引火符吗?把小六烧了吧,他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。”
“好,等我们出去了就把他带回去。”
把他带回到他熟悉的地方,希望下一世他还能记得回家的路。
我将厚土娘娘的度人经给小六念了一遍,他的死法如此悲惨,希望*泉路上的路他能好走一点。
念完之后,点燃引火符。
只剩骨头的身子很好燃,不多时,小六就变成了一堆灰烬,张为民正准备将他的骨灰装起来的时候,小六的骨灰忽然凭空消失了。
洞内一丝风都没有,骨灰就像水一样渗到了地下。
“欺人太甚!欺人太甚!”张为民眼睛都气得发红,声音带着一股狠劲,“道长,我想杀了那个布阵的人!”
的确是欺人太甚!
我捡起辟邪剑朝洞壁上狠狠砍了几下,可那些石头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张为民却忽然冷静了下来,“道长,在这阵里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诡异了,从我和小六作了同样的梦开始就不对劲,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,推动着一切的发展。
我之前怕你担心,没有跟你说实话,其实在梦里我们不是被幽*杀死的,幽*是我编出来的,真正杀死我们的——是你。”
“什么?是我?”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梦!
“对,梦里我们在阵法里碰到了非常强大的怪物,以我们的力量根本对付不了,你就用了辟邪剑。
结果怪物是杀死了,你却性情大变,像是魔怔了一样,认不得我和小六了,眼睛都变成了红色,就把我们给杀了。”
梦里原来是这样吗?
“所以那个梦什么都说明不了,我用了辟邪剑,这不是好好的。”
我压下心里的怪异,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跟张为民说。
“对,所以我们一定要把阵破了,问问那个布阵的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。”
只有找到布阵者问清楚这一切作动力,我们暂时把小六的死带来的负面情绪放在了脑后,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,我们都不能让小六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。
可目前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进到下一个关卡呢?
操/他大爷的,正常的情况不都是阵法逼的你连气都喘不过来吗?一关接着一关,怎么到了我们这,我们还得打了一个副本之后,死活找不到另一个副本呢?
“道长,刚刚那个怪物就是从这个泉子里逃走的,这里说不定有出路。”
张为民看我着急地在原地打转,想了个主意,而且是个好主意。
我用辟邪剑在泉水中连挥十来下,果然见那泉子底下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小道。
我在前张为民在后,顺着那条小路朝前走,开始的路很低很窄,我们俩都弓着身子,后来路就越走越高,越走越宽,而且我感觉一直是在往上走,难不成这是要出去了?
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,四周开始变得潮湿,脚底生滑,青苔重重,我们只得放慢速度,以免滑倒。
再继续往前走,不止青苔,杂草花丛也冒了出来,眼前渐渐变得开阔,两侧高矮不一的树木拔地而起,地面不止湿滑,还有老树根盘軋纠结。
不时绊一绊腿,飞虫掠过,鸟语声声,和前面那个山洞相比,这里简直像是天堂一般。
可我知道,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,这里看似安详平和,可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狠*的危险在等着我们呢。
“小心一点,尽量不要碰身边的那些植物,说不定都是有*的,感觉有什么不对立马叫我,明白吗?”我提醒身后的张为民。
“知道了。”张为民全身戒备,我放心不少,他一直都是个值得信任的伙伴。
树叶簌簌而动,空气中漂浮着蒲公英种子一般细小的白絮,晃晃悠悠,飞过眼前去。
“嘶~”一直默默跟在我后面的张为民忽然出了声,我连忙转身,问道,“怎么了?”
张为民指指自己的脚踝,说,“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伤了。”
脚底下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植物,万一有*就惨了,我连忙让他坐下来,拉开裤脚一看,应该是被树枝划伤了,流出的血是红的,看来没*。
幸好没*,我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,说,“虽然伤口不大,但还是包扎一下吧,万一血腥味引来什么怪物就不好了。”
包扎好之后我们又继续往前走,一路仍是风平浪静,只是周围的树木更高更大了,先前漂浮在空中的白絮也越来越多。
我摸不透这一关到底是什么意思,越走越心里越没底,再加上走了这一路走的是口干舌燥,就招呼着张为民在一个植物没那么多、比较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。
“道长,这地方也太安静了吧。”
是啊,太安静了,安静的都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心跳声,这时,我注意到张为民一直在挠刚刚被割伤的脚踝,按理说伤口不会发痒才是啊,难道是有*刚刚没有发现。
“伤口怎么了?很痒吗?”
“嗯,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痒得难受。”张为民边挠边说。
我大感不妙,连忙扯开包在伤口外面的布条一看,刚刚被割伤的地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芽……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张为民看着自己的脚踝,控制不住地又要伸手去挠。
“别挠!”我连忙喝住他,看向漂浮在空中的白絮,想起很久之前在观里的古书上看到过的一种植物——血絮。
名字叫血絮,但却是白色的飞絮,叫这个名字的原因是飞絮见血即入,入肉时不痛微痒,以血肉为土壤,一旦发芽,破皮而出,每长一寸都是撕肉挖血的疼。
现在他腿上的血絮还处在发芽的状态,只是有些痒,一旦开始生长,便是歇斯底里的疼。
但你又不能把发了芽的地方削去,因为一旦见了血,立刻就有会新的血絮附到你的血肉上,再次生根发芽。
并且这东西还会顺着血脉一直生长,一旦长到大脑里,人便必死无疑。
真狠啊!给了我这么一个逆命题,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。
“走!快往回走。”
我当机立断,拉着张为民往回跑,只要到了那个山洞里,没有这些飞絮,就可以把那一块皮肉削掉了。
张为民也没有多问,跟着我就跑,血絮已经开始生长,我可以想象到那种钻心的疼痛。
张为民的腿开始蹒跚,斗大的汗水从他头上落下来,但他一声不吭,只跟着我往前跑。
只要跑回去就好了,只要跑回去就好了,我不停对自己这样说,但张为民已经支撑不住了,他一个趔趄,摔倒在了地上。
这下他的手臂、膝盖、大腿都被地上不知名的植物割破了,血絮立刻附了上来。
很快的一瞬间,他的全身都被肉芽覆盖,他疼得整个人蜷成一团,却还在说着,“道长,你别管我了,你快走。”
这个时候搞这种苦情的桥段干什么?!
每次看到电视剧里这么演的时候我都在骂主角这个猪你快走啊,他已经救不活了,能逃一个是一个啊。
可当这种情况真正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时候,我却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,根本迈不开腿。
“你在说什么胡话,来,我背着你走,回到那个山洞就好了。”
我的脑子一片混乱,只知道我得回那个山洞里去,也不管张为民在说什么背起他就开始跑,发了疯的跑。
快了,就快了,我喊道,喊给张为民听,也喊给自己听。
可背上的人却渐渐没了呼吸,我跌坐在地上,看着浑身长满可怖肉芽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,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。
这是在警告我,跟着我的人一个个都会不得好死吗?
小六尸骨无存,张为民变成血絮的繁殖地,我掏出一张引火符,将张为民也烧成一堆灰烬,果然,阵法连他的骨灰也没有给我留下。
“这算什么?”我指天怒问,“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道吗?”
道行高者可毁灭一切,管你是好是坏,我让你死你便不能生,无丝毫善恶之分,慈悲之言。
小六做错了什么?张为民做错了什么?我又做错了什么?
“我若得道,必要横行无忌、随性滥杀、强取豪夺,谁敢挡我的路,我必让他千刀万剐,永世不得超生,管他是神是佛!”
辟邪剑发出嗜血的红光,像是听了我的话十分兴奋一样,我提剑疾行,满腔怒火与不甘急需发泄,来吧!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神还是佛!
先前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树林现在一转眼就到了尽头,我在尽头处看到一个小小的入口。
这时,有飘渺的声音传来,“年轻人,你身上既有道缘又有佛缘,本不该用此等凶剑的。”
呵,终于现身了!
我冷笑一声,尖锐反问,“真是可笑,你有什么资格说我,你布此凶阵害人,却在这里跟我讲什么佛讲什么道,不觉得羞耻吗?”
那声音叹了一口气,道,“你本不该来此地的,现在收回你身上的杀气,回头还来得及。”
他已取我两条人命,却在这时让我回头,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
我喝道,“少在这装神弄*,等我破了你的阵,我必让你血债血偿!”
说罢,也不等他再啰嗦,一闪身进了阵法里。
阵中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布局好像一口一头大一头小的棺材,阴森森的,四壁徒然,一条狭长的小路不知通往何方,前面黑洞洞的。
我扣住辟邪剑,顺着那条小路往前走去。
突然,黑暗中有微光募地一闪,我脚步一顿,只见一侧好像有一道人影,正默无声息地站在那里。
但我感受不到他的丝毫气息,属于人的或者*的气息,都感受不到。
我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,整个小路上却只回荡着我一个人的脚步声,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些头皮发麻。
我拿出一张引火符,一簇冷冷的火光便悬浮在我前方,周遭顿时亮了起来。
只见那角落里竟是一面镜子。
镜面不知是什么材质,与普通镜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,其中人影分毫毕现,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形状有多么地恐怖。
衣衫褴褛,身上一坨一坨的血迹,应该是小六的,提着辟邪剑,眼里布满血丝,带着一种不死不休的疯狂。
那镜中人的前方也端着一簇火光,镜中人眉眼乍看是熟悉,细看又有些陌生。
给一面镜子是什么意思?
就在我疑惑时,镜中人忽然自己动了!
“他”缓缓抬起头,冲我笑了一笑,微尖而略薄的嘴唇两侧挑起,看起来分外不怀好意,略微上翘的眼角一丝笑纹都没有,目光如幽潭。
我:“……”
我第一次知道也能这么*气森森。
然而震惊归震惊,不耽误我毫不迟疑地一剑挥向了镜子,那镜中人突然从镜面一跃而出,个头、装束……乃至于手腕上带的桃符都和我一模一样!
更要命的是,他手里也拿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辟邪剑!
镜子在那镜中人身后碎了个稀烂,他的行动却丝毫不受限制。
下一刻,两把如出一辙的剑在空中短兵相接,发出“呛啷”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动,连剑招都像得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!
不过这一交手,我心里反而安定了——眼前这人的深浅我一交手心里就有数了,比我本人逊一筹不说,剑招也只是学了个皮毛,剑意完全不是一路,手里拿的剑更不抵辟邪剑半分。
这说明那古怪的镜子是阵法在捣*,面前这人也只是披了一层我自己的皮。
镜中人被一剑撞开后,踉跄了一下方才落地,冷冷地睥睨着我,修长的眉目间因为黑气缭绕,看得我十分别扭,我正打算速战速决,将此物彻底解决。
突然,周遭大亮起来。
周遭四面整整齐齐地排了几排蒙着黑布的架子,随即,所有的黑布齐齐落了下来,竟是十来个全身镜,镜镜相对,这可就有些难对付了——那里面映出了无数个我的倒影。
我正在头皮发麻,便听“咕嘟”一声,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。
接着,一大帮与我本人一模一样的镜中人提着镜中剑从镜子里走了出来,他们源源不断,顷刻间在我身边织就了一篇人海。
我:“……”
数十把剑从四面八方压下来,全是与我方才如出一辙的剑招,棺材一样的空间瞬间充满了戾气,逼人的杀气四溢而出。
我暗道一声麻烦,辟邪在手一矮身,一个漂亮的横扫,剑意卷过漫天剑气,半空中放佛撑起一个看不见的罩子,刀枪不入一般架住了这几十把剑的下压之威。
一声巨响之后,火星迸溅,执剑的一同四散撤退。
我再不给他们机会围攻自己,身形如电,手中辟邪轮转不休,剑法勾刺转回,剑影如不可捉摸的*魅,转瞬便钻进了那人群中。
镜中人太密集,一时近不了我的身,还要彼此拖后腿。
我募地一跃,伸手拢过辟邪剑,好似信手拈来了一把剑气,挥手一兜,一阵十几面镜子同时碎了,各自吐出一把黑烟,飞快地在空中聚拢。
我正要收拾那黑影,谁知一见镜子碎了,众多无家可归的镜中人集体发了疯,奋不顾身地再次向我围过来,其中一个身体被辟邪削下了一半,还在纠缠不休。
这一来正好将我的去路挡住,我再看时,那黑气已经消失了。
因为镜中人的不依不饶,场面开始变得十分血腥,才不过短短十分钟,我已经见了“没头的自己”“没胳膊的自己”“少了半边身子的自己”“开膛破肚的自己”……等等死无全尸的面貌。
还真是……不得好死啊!
幸亏张为民师徒不在这里,我苦笑着想,若是他们在的话,肯定已经被吓晕过去了。
我没有注意到的是,就在我被众多镜中人绊住的时候,方才消失的黑气顺着墙角遛了下去,钻入了角落里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中,镜面明灭片刻,露出了一张黑气缭绕的笑脸来。
我大开杀戒地结果了几十个镜中人,溅在脸上的血迹温热泛腥,竟好似活人血。
我面不改色地一剑将最后一个镜中人钉在了地上,辟邪剑的剑意在镜中人身上凝出了一层细细的红雾。
那镜中人睁着那双与我如出一辙的眉眼,狠戾中似乎还微微带了一点诡谲的笑意,笑得我鸡皮疙瘩快要起来了。
就在这时,被我忽略的小镜子中突然喷出了一簇黑气,渔网似的劈头盖脸地将我笼罩在其中。
那黑气不知有什么邪门,竟仿佛要渗进人的骨头缝中,将我每一个关节都牢牢地锁住了。
我保持着将镜中人钉在地上的姿势,一动也动不了。
一团模糊的黑影从我身后闪现出来,仿佛并没有自己的意识,看着我这般情况,只知道欢喜的笑,低低的笑声在这样的空间里听起来分外渗人。
一只形状模糊的似乎是手的东西伸到我的面前,虚虚掠过辟邪,似乎是极想要,但又畏惧着什么。
渗入我身体里的黑气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跳动,每一次跳动,我都感觉像是在我的骨髓里来回拉锯。
不甘心啊不甘心,还是输了。
那黑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忽然五指成爪,又快又准地朝我胸口一抓,我顿时觉得胸腔那处凉飕飕的,低头一看,哦,原来是心没了,怪不得忽然这么冷。
那黑影一口将我的心吞了下去,之后便隐约化成了人形,吃吃的笑声变成了大笑,得意至极。
我用仅剩的一点念力,催动着辟邪剑朝他刺去,他立刻往后退,可辟邪的剑意却如附骨之疽似的挥之不去,森冷的剑意杀气未退,在满地血肉横飞的尸体中分外吓人。
那黑影哀叫一声,继而无声无息地散开了。
万籁俱寂,阵法里又剩下我一个人,有时候,某一转瞬会变得特别漫长,长得像是过不完一样。
人活一辈子,可能总要经历几次这样特殊的漫长,比方说死到临头的时候。
“死的时候也不怎么痛嘛。”我想着,“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心的缘故吧。”
一行三人,皆是不得好死。
既称尘缘,便似喧嚣,来而复往,不可追矣。
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,我处在一个极为惬意的环境,头顶是温暖的阳光,身下是柔软的草地,远处成群的独角兽在小溪边喝水,微风带来阵阵的花香,不知名的鸟类唱着欢快的歌。
传说,人死后,一部分人去往地狱,一部分人前往极乐世界,所以我是到了极乐吗?
一头喝饱了水的独角兽慢悠悠走在我身边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,似乎是想与我亲近但又怕我伤害它,我的心境此时极为柔和,无喜无悲,无怨无怒,有的只是一片坦然的平静。
我对它笑笑,伸出了手,它迟疑着,但最终还是上前来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手,我顺手捋着它脖颈上的毛,它对这种抚摸很受用,打了个响鼻。
“它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纯洁、最温驯的动物了,是吧?”
我正享受这种惬意的宁静时,身后冒出来一个声音。
我没有回答,淡淡地嗯了一声。
那人吹了一声口哨,独角兽立刻撒着欢跑了,我无奈地看他,“你这是在专门和我作对吗?”
那人失笑,“你这个年轻人啊,脾气倒是不小,我怎么也比你年长几岁,你就这么跟我说话。”
那人一身白袍装扮,连眉毛和胡子都是白色的,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,我撇撇嘴,说,“您老可真好意思说,你这哪里是比我年长几岁,分明是比我年长了好几百岁啊!”
老者哈哈大笑几声,在我身边坐了下来,“你这性格倒是讨喜。”
讨喜?讨喜你先前在阵法里那么对我,不错,这人正是我在进最后一关时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。
“之前见你时你满身杀气,还扬言要我血债血偿,怎么现在倒是很平静啊?不杀我啦?”
我没好气道,“不杀了。”
老头听到我的答案之后很是满意,拍拍我的肩膀说,“小伙子,悟性倒是不错嘛!”
我嘴角也弯了弯,认真对他说了声谢谢。
有了这一回的经历,我的整个心境都开阔了不少,对生离亦或是死别,我都有了新的领悟。
“只是我不明白,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教会我这些?”
那老者捋着自己的胡子道,“不惨烈的话又怎能获得新生。”
好吧,高人的心思我从来都搞不懂。
“你还要见一见他们两个吗?”他问我。
我看着他反问,“就算我想见,你会让我见?”
他摇头,我心想那你还问个屁啊?
“他们本就在人世无牵无挂了,我让他们留在这里守护独角兽,守护着这一方净土,远离纷争,远离喧嚣,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桩好事。”
“他们也同意了?”
“嗯,他们让我带话给你,以后你要是想他们的话可以来看他们,带着你夫人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我知道以后要想再进来这里,那可就难了。
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?”我们就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随意聊了起来。
“并不是,我只是我不是先知,不能预知未来。”
“那他们两个的梦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们进入神农架的时候我有一点感应,费了好大的劲才锁定了目标,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托梦给你们,可你注定是不属于这里的,我的法术对你没有任何影响。”
“那你又为什么给他们托那样的梦?”
“能守护这里的人,一定要有一颗纯洁的心,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,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。
我只是想看看,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在你的剑下的时候,还会不会相信你,跟着你。”
“那他们没有让你失望吧?”我揶揄道。
“他们很好,把这里托付给他们,我很放心。”老头子长舒一口气,仿佛解决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难题。
“那你呢?”我看着他,把这一切交给他们,你又要去哪里呢?
“我啊,”他坦然道,“我大限已至,是时候走了。”
“哦。”
我难掩悲伤,不是为他要死而悲,而是为了这难改的定理,每一代人的功成名就,都是亲手将上一代人亲手埋进土里开始的。
“他们比我幸运,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好几百年,每天陪着我的就只有独角兽,虽然清静,但总归是会孤独的,他们俩还能有个说话的伴。”
我赞同,“是很好。”
“小友,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?”
我忽然想到无数人所向往的道,什么是道,如何才能得道?
我这么想,自然也就这么问了出来。
老头的神色忽然有些肃穆,“道之所在,岂是我等可妄言的。
老身不过是碰巧被选中在这里充当个看门的角色罢了,借着此天地之灵气枉活数百年而已,万万不敢言道。
不过小友自有道缘,说不定在有生之年能窥探一二,老身在此送小友‘自在’二字,万事顺心即可,就算不能得道,一生逍遥自在又何尝不失为一件幸事。”
“自在。”我琢磨着这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,不明白其中的深意。
“小友还有什么疑惑需要老身解答的吗?”
我摇摇头,说,“没有了。”
“那就去找你想要的东西吧,找到之后,我送你一程。”
“好。”
举世难寻的化形草,却在这里大片大片地生长着,我只拿了一株,又最后看了这世外桃源一眼,虽然美,但终究不是我的归属。
“小友,再见了。”慈眉善目的老者向我挥挥手,眉目间是宁静的笑意。
再见了,我闭上眼,在心里说。
是对他,亦是对张为民师徒。
再睁开眼时,我已经回到了酒店的床上,看看时间,竟只是过了一夜而已,一夜有多长,能让你生死关口打个来回,一夜有多短,不过就是寻常人一觉的功夫而已。
就是这一夜的功夫,张为民师徒去了他们命定的归属。
从此以后,各安天命,各走各路。
茫茫沧海,萧疏天路。
人间聚散,忽然便如浮萍转蓬。
人与人的缘分不可强求,如若在这里断了,那便就这样断了吧,那老者送我的‘自在’二字忽然浮上心头,我细细思悟,迎来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入定。
内府中有盈盈白光一闪一闪,蕴涵着一股柔和的力量传遍我的四肢百骸,一瞬间,五识顿开,隔壁房间的说话声、楼下的水流声、厨房的打火声,甚至远方的风声、树叶悉悉索索的的响动、鸟儿的鸣叫声……
我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与之相比,之前令我沾沾自喜的那一点修为,简直算不了什么。
“小子,不错啊,在阵法里走了一遭,居然还让你炼出了真元,当年我和你师父都没有看错,你果然资质上乘。”
桃仙人这时候现了身,眯着眼睛感叹道。
“真元?”我喃喃道,“我有了真元吗?”
·未完待续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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