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龙掌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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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8/5 20:46:00

友情提示:研究历史,建议看史书。史书也未必是真的,依旧需要自行判断。

出了南门楼,老墙就在了身后。

他在石桥上略微驻足,望向护墙河,已是被厚厚的冰层锁住。

河外用来防洪的土围子也正斑驳着零星的枯*,杂草之上挂的多是银白的霜。

脚下的护墙河是由营内大街两旁的渠水汇集而成。

雨水化作渠水、渠水化作护墙河,再从土围外的东西两个涵洞流向东门河(即清水河,亦称长河)。

此时,东门河必是冻得实了;

再往远,昆明湖那边大概已经开始搭架冰棚,凿冰窖藏了。

他还记得老人们曾经讥笑过那里的“三瞎”;

西太后逸居颐和园消暑时,园内须从外面运冰。

运冰的马车是用画龙的*布覆盖着,所以叫做“御冰车”。

老人们讲,营内的各旗的旗帜皆用素缎制成,虽说上面绣着套色金龙,但是却皆由素缎制成,用不得*色。

七尺长、三尺宽的帆形旗帜,想必是无法完全包裹住御车的;

旗帜上外镶各色火焰,则更是不适合用来运冰。

御车疾驰在狭窄的土道,其他车辆则必须麻溜地避让,稍有怠慢,御冰车便会横冲直闯过去。

驾车的太监甚至常常蛮横无理地将冰车堵在道上,谁也不得前行。

车,套的是一匹瞎马;

驾车的,太监是个半盲。

所以人们讥笑说:“瞎人、瞎马、瞎横”。

并且都说,这是糟蹋了从高亮桥到昆明湖由“两垂柳夹一山桃”所描绘出的“桃叶尖上尖、柳叶绿满天”景致。

长河之堤的桃红柳绿被“三瞎”煞了风景,他是不曾遇见。

但是,十四岁时,在蓝靛厂街东口,在那座名为“长春”的河上浮桥不远处,他倒是有幸围观过西太后出游。

照例,每逢帝后的龙舟经过时,立马关帝庙的太监都要吊、放长春桥,大家得信,便去围观了。

看罢才知道,所谓的龙舟,只不过是两艘小火轮。

一名飞龙、一名翔凤,据说是英国送的。

他所见的是西太后乘船经长河到颐和园,他感觉那长长的安澜艑御船像极了一只大蜈蚣——两边全是桨。

翼长就带着旗兵们跪在长河两旁迎送,还摆上香炉插上香呢!

过后,他听说西太后的船上还带着五只鹦鹉,都是朝廷的驻外使臣伍庭芳,从国外买来,送进宫内,献给了西太后。

其中有只五色鹦鹉据说在国外已经喂养五十多年了。

它的年纪虽然很大,但却比那另外的四只纯白色鹦鹉显得聪明伶俐。

它会用洋人的话“请安”,声音还比大臣们悦耳动听,格外受到西太后的宠爱。

走到哪里,就把这只鹦鹉带到哪里。

它有四个太监专门伺候,每天要用四个鸡蛋搅拌上等小米来喂养。

老人们都说,当喂“季鼠粮”才对。

老罕王(笔者认为是太祖努尔哈赤)行*被困绝粮时,被迫掘鼠洞才得粮赖以生存。

立朝后,为了不忘“鼠恩”,故发“季鼠粮”。

这一转眼,二十二年过去了。

“不忘鼠恩”的规矩仍在,确是保证每三个月都发一次,果然多为霉米,只能喂鸡畜。

哼,竟然用鸡蛋、小米喂鹦鹉,太后也是真败家啊。

立朝以来,皇上于每年夏至日启冰,以赐文武大臣;各衙门从暑伏日起,至立秋日止,例有赐冰之规定。

这些皇恩,也不晓得明年是不是还能浩荡普照?

想到此处,他的心头悄悄涌起一丝惆怅,不觉间,思绪已是飘回了所能忆起的童年。

记得每逢大雨时节,便经常有来自东门河的鱼群逆流倒灌。

涌入大街小渠,他们这些孩童便张网以待。

鲢鱼、鲤鱼、鲫鱼、鲶鱼,真是段好时光。

那时,横平竖直、将营内划成棋盘的每条胡同在临大街口都有小石桥;

三条大街的两侧,每隔五米就耸立着高大的槐树,槐花盛开季节,满营四溢着清香……

槐花开了,端午也就不远了。

到得那天,营内家家都用朱笔在*纸上画些符咒贴在大门口,据说可以避邪;

还在门旁插上蒲艾,据说可以驱瘟。

他们这些孩童也由长辈用雄*加酒涂在耳鼻之上,叮咛说可以防*虫。

最盼望的是入夜,全家人手持灯烛照耀四壁,口念“五月五,上房梁,蝎子蜈蚣没处藏。”

那时,分配住房。

每户皆是青砖盖瓦、平房朝阳,方砖铺地,虎皮石墙。

各家都有前大后小的院子,前后院除了种着豆、菜,甚至还有红枣、杜梨、葡萄、石榴,豆棚瓜架、鸟语花香。

他曾见过从内务府粮库领回口粮的粮车,拉着大米按户分送。

再后嘛,虽说长大了,却记不准什么时候就停发了。

那时,练*的集合号每早都会准时在镶红旗十字街的“档房”台阶上吹响。

各旗官兵都要整队去西门外出操。

等他们结束操练各自回家时,自己这些顽童就会唱起不知从哪一辈儿流传下来的歌谣:

“火器营,练兵队,打前敌,往后退,踩脚屎,臭妹妹。”

遭到孩童捉弄嘲讽的汉子们却不会着恼,“外火八旗非亲即友”,祖制满汉不通婚,所以议嫁论娶就多是在营内,大家的血缘都密切得很。

并且,他们也许同样是唱着这首童谣长大。

他远瞻西太后的那一年,朝廷在昆明湖建起水师学堂,也从外火挑选了一批比他稍大的孩子,去训练当海*了。

水师学堂的*官名叫大本德,他想在西太后面前显示一下游泳本领,就从小轮船上跳下水去,谁知这一跳下去就再也没上来。

等大伙七手八脚把他从水里捞出来,却早已断气了。

西太后觉得很丧气,打那儿以后,再也没有兴趣看什么海*表演了。

实际上,他的这些亲戚们连海都没见过,怎么能去海上打仗呢?

结果,毕业后到了北洋舰队,经过甲午海战,外火的孩子一个也没有回来。

老人们常讲,外火的地形就是一条帆船。

南为船头,北为船尾;

正蓝旗小庙的旗杆又高又大是船桅,西北角的正白旗突出了半里,正如船舵一般。

东北角墙外还有一通石碑。

这是在营房建成后,乾隆爷的亲笔题记。

这个石碑,大家叫它*亭子,将它说成是立在营房尾部的“铁锚”。

“铁锚”,把这个船型营房停在了京西。

同时,也把火器营的八旗兵圈在营里面,世世代代不能动、祖祖辈辈“熬大鹰”。

“呵呵,我又何尝不是也被停住了呀”——“祖宗匣子”传到他这辈儿,已是六代了,他这一支,至少已经在外火的营房中生活了年。

旗人原本是无姓的,都是以部落族名载入宗谱。

自家究源于哪个部落则早已不可考了。

但他明白,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追溯,都一定是与皇室、宗室无关,否则祖上就不会来到外火当兵。

死后,也就不会都被埋去了*庄。

突然间,他觉得索然无味了。

转身下了“船头”的石桥。

“鲜酒活鱼的蓝靛厂,死猫烂狗的老营房”。

蓝靛厂东临长河水、北望玉泉山、西接静宜园、南通北京城,相比于外火营内,真是个繁华的所在。

“烫手热吆……”、“热面茶吆……”、“炸丸子开锅!”

在叫卖声中,他踏入了蓝靛厂的弯街。

走过由立马关帝庙的那伙太监出资所开的“德源成”、“德源兴”,走过“月盛斋”糕点铺、“仁昌”绒线铺,在“富太山”烟铺前停下了脚步。

这里除了出售烟叶、潮烟(妇女吸用)、水烟丝、鼻烟外,还出售槟榔、豆寇、素砂等助消化的香料。

此外,他还知道,这里主要的利润收入是靠“兑房”。

“富太山”背后站着的是蓝靛厂和外火的官员们。

它所印制的钱票流通市面,并收兑银两折换钱票,钱票票面分一、三、五、十吊(京钞每十枚为一吊),可通行大兴、宛平两县。

钱票是用窄长棉纸、木版印制的,上有花纹、钱数、铺印和暗记。

外火领到旗饷后,以减去“银色”为名直送到这里兑换成钱票、铜元发给旗兵,然后外火官员和该号分赃。

自然,他也是在吃着这个亏。

京城里,饭庄的字号无一例外地都叫“某某堂”;

蓝靛厂则是找不到一处“堂”。

蓝靛厂的饭馆不敢称堂,而是称楼、居、馆、斋等。

再兴楼经营的风味菜肴属于山东省胶东菜系,特点是清、素、鲜、嫩,油而不腻。

但它的涮羊肉、绿豆杂面、芝麻烧饼,却是最为外火人称道。

每年一过立秋时节,再兴楼就添上了测羊肉,从此吃涮羊肉的一天比一天多,直到过旧历年后天暖为止。

他,自然也就踱了进去。

未及那声山东*县腔的“八爷,您来啦!”落下,他的“赵师傅,今儿个您掌灶啊?”的应对已经响起。

“听说你们近来只图省钱,不买好条货,也不好好地做。”

“好,那谁还来吃呀!”

“你们这买卖可别越做越回去了。”

“八爷要是常来,就不会那个样子,要老不来,可就真要快回去了。”

外火器营就像个精心编织的鸟笼,把他们这些八旗兵圈在里面世代不能动。

八旗本是出则为兵、入则务农的兵民合一的武装组织,可是自清入关后就成了职业兵,兵丁世袭,辈辈受穷。

建营养兵,实际失去了打仗的能力,又丢掉了生产的本领,老人们都说这是开国皇上中了金圣叹的*计了。

外火器营中关于金圣叹的传说很多,其一就有:

皇上请他喝酒,他拿起酒来说:

“提起壶(胡)儿又一杯(悲)!”

金圣叹竟然胆敢用谐音字骂皇上,焉能不把他杀了。

可是朝廷却采纳了他恩养八旗的*策,表面上是八旗兵身不动膀不摇不愁吃喝,实际上却是日趋没落,作茧自缚。

……

望着走远的驼队,驼户人家嫁女的画面浮到了他的眼前。

驼户有一种特有的结婚风俗。

嫁姑娘时,因为自家院子为了方便驼队出入而没有门扇,所以花轿前来迎娶时,就显得有些过于方便。

于是嫁女的驼户就在空荡的门前横摆上一条长板凳,再请一位能说会道的人来严守门户,由他来应付娶亲人。

……

圆明园一带的驼户,还预备一把菜刀或一根铁通条,表示“快刀割不断真亲骨肉”。

想到这里,他的心针扎般疼了一下,然后感觉有些湿润在双眼泛将出来……

郑重声明:

本文所回顾的这段往事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,请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进行深入理性阅读,切莫误解。

笔者无意于激发、引导各种不良情绪,更无意于影响、重构读者朋友们的心理认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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